※本篇取材自DeluCat漫畫。

  「讓我們祝福你能夠在另一個世界活的快樂,沒有煩惱。願主和你同在。阿們。」和藹的牧師唸完祈禱文。

  我靜靜的跟著大家為前面的往生者祈福,願他能到另個國度活的快樂。

  人群漸漸散去,留下孤單的我。

  我不喜歡孤獨,但是我不得不孤獨。

  孤寂的人,就像暴風雪中的孤孩,不知所措;像被狼群放逐的孤狼,不知去留;像駛入茫茫大海的孤船,不知何去何從。

  「小妹妹,妳怎麼還在這啊?」慈祥的牧師驚醒了我。

  「咦?結束了嗎?」我這時才發現人群已散。

  「是啊。出口在那邊喔!」牧師舉起他的手引導我的方向。

  「好,謝謝牧師。」我正要起步走出這個小屋子,沒想到牧師突然叫住了我。

  「小妹妹,不是在那邊喔!出口在這邊!」牧師。

  我懷疑的看著牧師,他的手指的方向是那黑不可見的另處。

  而那處有一盞昏黃的燈光照著一副黑色的棺木,上面掛著往生者的名牌。

  而上面的名牌,寫的是我的名字!

  在我驚嚇之餘牧師開始大笑,那笑聲震耳欲聾,讓我覺得刺耳。

  我開始摀上耳朵,不過那笑聲卻魔音穿腦,一直盤旋在我的耳朵裡揮之不去。

  我破門而出,試圖結束這一切的噩耗卻徒勞無功。那噁心的聲音還是繼續徘徊在我腦裡。

  我開始大吼試圖用我的聲音掩蓋那該死的聲音,但是我的耳朵卻被那笑聲霸佔般完全聽不到我的怒吼。

  我開始覺得暈眩,這世界開始扭曲變形。這時,剛剛那牧師走過來,對我說:

  「死吧,孩子!妳永遠不會被關心的。」

  然後他拿出一把刀,將趴在地上的我大力的翻轉過來,二話不說直接從我的肚子插下去。

   然後……

  我驚醒,彈坐起來並大口的吸氣。

  「原來是夢……」我用手拭去臉上的冷汗。

  我拿起鬧鐘,鬧鐘精神奕奕的走著。它活力的告訴我現在是清晨2點,可是我卻顯得蒼白無力1

  「惡夢們什麼時候才會放過我呢?」我起身,大口喝下被寒冬侵蝕過的冰水。

  我走到客廳打開電視。眼睛看著電視一閃即逝的畫面心裡卻不斷倒帶撥放剛剛的惡夢。

  無心看電視的我關掉它,回到房間,打開衣櫥。

  「連死神都在催促我上黃泉路了嗎?」我看著放在裡面的物品。

  「全世界70億人,少一個我沒人會發現的。」

  我闔上沉重的衣櫥,而裡面放有我想用來自殺的木炭。

  和事先寫好的遺書。

  「你看那邊的那個女生,她好髒喔。聽說她沒有爸爸欸!」

  「好像是欸。八成是她爸爸跟其他的女人跑了吧!」

  「最近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你看她這麼髒,她家一定是撿回收的。然後因為她爸爸受不了才會這樣。」

  「難怪。也是啦,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高中時每天都是這樣遭人指指點點,只因為我沒有父親。

  我身上穿的新衣服,我肩上背的書包也是新的,我腳上穿的鞋子依舊是新的。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說我,全因為我讀的是嬌貴的貴族明星學校。

  「你們夠了喔!不要當我不吭聲你們就可以胡作非為。」這次我忍無可忍的出言警告。

  沒想到卻引來一陣嘲笑。班上的同學每個人都竊竊私語,彷彿在討論我沒有爸爸卻還很囂張。

  甚至有人做賊喊抓賊,去跟老師打小報告,把我說的好像是我威脅他們一樣。

  「老師,請您明察秋毫,我沒有威脅他們。他們一直嘲笑我沒有父親,我只是出言制止他們的不當言詞攻擊我而已。」

  「不要再狡辯了。我問班上的同學們,他們每個人都跟我說你當眾恐嚇他們,還作勢要打他們!妳知道學校是禁止霸凌的嗎?妳這樣卻反而說妳是無辜的?妳要我們怎麼相信妳?況且……」

  他們連口供都串通好了嗎?我沒有父親是一件那麼可恥的事?

  就連我最相信的老師都不肯相信我,因此我開始對學校產生恐懼。

  我開始逃學,不想面對現實。沒想到只是引來更多的謾罵以及不實流言。

  「你看那個誰,她還敢來學校喔?聽說翹課都是跟幫派混在一起欸!」

  「真的假的?那我們以後小心一點,以免被她揍。」

  他們無止盡的嘲笑,加深了我對學校的不安全感。

  尤其是後來加上一筆作弊事情後。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甚至被記了兩支大過。

  「我沒有作弊,我靠我的實力得來的分數有什麼不對?更何況學校一班有兩個監考老師,還有巡堂教官及主任,要是我作弊早就被拆穿,怎麼可能等到發成績的當天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網路謠言而將我定罪?」我很堅信我的分數不是作弊而來的。

  「本事件已經調查完畢,再多的自白也沒用的。岸晨同學,事實就是事實,再多的狡辯無法改變你作弊的事實。不要再來亂了,教務主任我很忙的。」

  「妳小小年紀就作弊?枉費我努力賺錢讓妳讀這麼好的學校,妳當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事不是?」

  「啪!」我的臉上又紅腫又刺痛。那刺痛的範圍剛好是一個成人的手掌大小。

  「妳真是讓我蒙羞!我們家的臉全都被妳丟光了!」如果人類可以因為生氣而冒煙,我想我媽可以當火箭飛出外太空了。

  那些造謠的同學正興高采烈的看著我被教訓,繼續與那些狐群狗黨說盡我的壞話。

  眾多的不實謠言像雨後春筍般深深刺傷我,我開始承受不了這麼多的輿論。

  難道翹課去父親的靈骨塔陪父親順便讀書也是一種錯?

  或許吧,我本來就是被世人唾棄的小孩罷了。

  我開始拿美工刀自殘,那一刀刀的割痕在其他人身上絕對是無法忍受的痛意,對我而言這個痛早已比不上同儕們或師長們捕風捉影的不當流言。

  我已經被無數無名的刺惡狠狠的刺進我那無助的心,那痛意怎麼可能比得上肉體上的痛覺?

  我開始不自覺的掉眼淚,一些跟我要好的國中同學總是問我怎麼了,我總是回答眼睛進沙,甚至有時我必須忍住偷偷跑到廁所掉眼淚。

  那種感覺不是我能控制的,甚至它來的時候比死亡還更無消無息。

  「不不不……不要挑這個時候發作。」但都事與願違。

  「快點停下來啊!」但眼淚都愈流愈多。

  它就是顆不定時炸彈,引信從不是我能掌控的。

  它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點燃引信,引爆那邪惡的炸彈。那爆炸直衝的中樞神經,轟炸我的大腦,打開管理我淚水的開關,露出惡魔般的笑容說明他的百戰百勝。

  它不需要任何藉口,它就是可以隨隨便便發起戰爭,它就是「發生了」。

  我開始求助於世界,不過沒人理我。

  也是。

  在家裡,母親不理會我;在學校,同窗只會排擠我,嘲弄我;在社會,渺小的我怎可能引起眾人的關心。

  我開始封閉我自己,甚至我的僅存好友都避之唯恐不及,一一離我而去

  塵封我之後,我開始做大量的惡夢,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全世界70億人,少一個我沒人會發現的!」這是我高三對人生做下唯一的結論。

  不知不覺流淚的情況愈來愈嚴重,有時晚上盯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都能情不自禁的留下許多眼淚,浸溼我的枕頭。

  「媽,我可以去看心理醫生嗎?」

  「那是腦袋有問題的人才去看得的,妳沒事幹嘛去!」

  我媽一直認為是我管理情緒太差,抗壓性不足。

  甚至在一次的家庭聚餐上與其他親戚數落我一番。

  「妳知道她上次還因為使性子被我罰跪。問她怎麼了,她都不肯回答,就一直掉她的眼淚。最後我氣了,叫她去罰跪,還跑出去不知道又在哪裡鬼混了。」我媽。

  「哈哈哈……」眾人開始嘲笑我。

  「到最後還不是回來吃飯了!她就是矯情。」我媽得意洋洋地引用戲劇的名言。

  「哈哈哈……」眾人聽到這句名言後笑得更起勁。

  「妳怎麼不笑,妳不會覺得很好笑嗎?」我媽。

  「嘻……嘻……」我強迫自己擠出笑容。

  其實那次我只是站在馬路上,看著車水馬龍的馬路,絡繹不絕的車子。

  還有我孤立2的腳。

  我看著眾多親戚那嘲弄般的笑容,有許多計不清的酸意湧上心頭。

  鼻頭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想要突破重圍,卻被我用虛假的笑擋住了。

  想哭卻只能裝笑。

  我只能堅強的忍住眼淚。

  但,忍住了,然後呢?

  沒有地方能夠發洩。

  這世界沒人會傾聽我,我就這樣消失在時代的巨浪中。

  雖然不願,但只能接受。

  誰叫我無依無靠,只能當一個膽小鼠。

  遭受不屬於我的不實謠言、虛詞、指責、嘲笑。

  在看似歡樂的一陣嘲笑背後,是壓垮一個遭受屈辱小女孩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後,我選擇自殺。

  沒人願意傾聽我。我連想當一粒沙都四處碰壁。

  我很可憐?

  不!

  沒人想到我,別人怎麼會覺得我可憐?

  我拿出木炭,點燃它。

  看著冉冉升起的白煙,然後在消散的無影無蹤。如果我也能像它這樣來無聲,去無影該有多好。

  可惜我不是它,只能用縮短自己生命來達成目標。

  我躺在床上,開始回想起一些回憶。回憶有好有壞,但不好的佔絕大多數。

  「我就要解脫了欸!」我笑。

  我一直笑,愈笑愈大聲,慢慢安靜後又開始哭泣,嚎啕大哭。

  我笑,是終於能夠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我哭,是埋怨從沒人關心過我。

  怨恨嗎?

  不!

  這世界沒什麼好怨恨的,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怨恨的。

  「全世界70億人,少一個我沒人會發現的……」我停止哭泣。

  「再見了,這世界……」

  我開始昏睡,後來怎樣的我不曉得了。

  我只知道睡著的前一刻,我感覺終於脫離這世界了。

  一個房間,留下一張紙,一鍋燃燒不完全的黑炭,一個自殺的17歲女孩,還有數不盡的污辱及心寒。

  我來到一個樂園,是每個人都是善良天使的樂園。

  對我很尊敬,我甚至在那交了許多朋友。

  我們交談甚歡,或許這就是天堂吧?

  這裡不會讓我想起任何屈辱,甚至覺得幸福。

  「妳是不可能待在這裡的!」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一把刀,一個做夢夢到牧師又將我打回現實。

  「孩子,妳還有未完成的任務。」

  「這不過是妳自己幻想的桃花源罷了。」死神。

  我睜開眼睛,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我……還活著?」

  「那我的噩夢還在?」這是我唯一想說的兩句話。

  我太不想回來了。

  我顧不得還躺在病床上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乖,不要哭了齁。媽咪不知道妳受這麼多委屈。是我的錯……」

  「嗚……」

  我得的病叫憂鬱症。

  而且時間無情地將它磨成重症。

  我回來了。

  至少拆穿那個學校,那些老師,甚至是那些同儕的黑暗面。或許唯一好處是因為那些委屈讓全世界看到我了。

  至少,脫離那些噩夢。

  至少,十年了我活還在這個世界,過著我無憂無慮的生活,加上許多關懷的支持。

  但這些不會隱沒那些往事的。

  至少,它到我死之前都會留存在我記憶裡。

●後記

  大家好,我是球球。很高興我們可以見面。

  這次的主題又比較沉重。我知道大家可能不喜歡,但是我覺得必須要認識它。

  這次的主題我想大家不用我開門見山就知道我要講甚麼了,大家都是聰明人~

  寫它的過程感觸很多,甚至是加入一些自己的情感及故事寫出來的。

  當然,謝謝某位大大提供想法及案例讓我順利完成,本次寫作為真人真事改編。

  還有謝謝DeluCat的【憂鬱症】條漫提供我許多的點子。

  更還有謝謝讀者們抽空時間來閱讀,希望我能帶給你們更多省思。

  故事中埋藏我許多的想法,而這些是我後記不想寫的,同時也是我寫作的最大意義。我不希望我侷限住你們的方向,有想法就有感觸,沒想法就忽略帶過,或許甚至想的比我更深更遠也沒關係。帶給大家想法,這就是身為一個作家的責任。希望大家能夠反覆閱讀,思考其中的意義。

  如果有錯字、漏字、文章閱讀起來不順或者是有更好建議及指教,歡迎各位傳訊息給我喔!

  最後,希望能夠用我不成材的文章再次見到你們。

  謝謝大家。

  P.S.DeluCat【憂鬱症】條漫:http://www.plurk.com/p/lenkqz


  1. 蒼白無力:形容貧弱無力。出自朱自清《歷史的戰鬥中》。
  2. 孤立:獨立無助。